圖片來源：蔡英文臉書
隨著中國近來加強對台的武力恫嚇，強化國防又成了大眾關注的焦點。但是呼籲恢復徵兵制，則是假議題，因為改回徵兵制並不會讓國軍部隊變多，台灣社會長期漠視國防議題，造成多數民眾不了解問題癥結在哪裡。簡單來說，國軍的員額是固定的，就是21萬5000人，如果不進行調整的話，不論是採取徵兵制或募兵制，部隊的規模就是這樣，不會改變。
那為什麼國軍部隊的規模會縮小到21萬5000人，這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有兩個：第一個是以前的政府宣誓要「反攻大陸」，所以曾經維持著超過60萬的大軍。這麼龐大的部隊，人事支出非常驚人，再加上當時台灣並不富裕，幾乎吃光了國防預算，讓國軍沒有多餘的資源投資新型武器裝備。即使後來台灣經濟起飛，國軍部隊的規模也稍微下修，但情況仍不理想。最後才會出現三階段的裁軍，在「精實案」、「精進案」、「精粹案」後只剩下目前的規模。
另外一個原因是台灣走向民主化以後，中國也推動了改革開放，兩岸關係逐步融冰，讓政府評估爆發衝突的可能性大減，因此持續削減國防預算。其中又以馬英九政府最為明顯，除了決定推動全募兵制，讓義務役士兵只需要服4個月的軍事訓練役外，還曾計畫再推動第四階段的「勇固案」，進一步削減國軍的員額至18萬左右，精簡更多實戰部隊。只是社會的反彈與質疑實在太大，再加上政權輪替，兩岸關係急轉直下，因而胎死腹中。
平心而論，改採全募兵制並不是錯誤的政策，因為這是世界潮流。徵兵制有許多優點，但最大的缺點是難以組建一支專業的部隊。在今日武器系統越來越複雜的情況下，光靠刺刀與步槍難以打贏未來的戰爭，國軍需要更先進的武器與更有效的作戰方式，這需要靠長期服役的職業軍人，才能進行有效訓練，熟練作戰任務。即使是採徵兵制的南韓與以色列，近年來也不斷提高部隊中職業軍人的比例。台灣過去也採取一樣的政策，導致義務役的空缺大幅減少，最後只能不斷縮短役期，並讓許多役男轉服替代役，以解決兵源過剩的問題。
所以擺在台灣面前的問題，是國軍員額固定下，要進一步強化國軍素質，提高職業軍人的比例，勢必難以維持過去徵募並行的政策，最後壓縮義務役的役期到只剩4個月，是一定的結果。在質與量不能兼得的情況下，台灣選擇了提升部隊素質。但問題在於，募兵制最重要的是充裕的經費，才能以優渥的薪資吸引人材留在部隊中，偏偏台灣的國防經費並不充裕，在政府總預算中所占的比例甚至比一些沒有外敵威脅的國家還要低，因此募兵的效果並不如預期，而讓部隊的戰力出現斷層。
所以如果要恢復徵兵制，又不願意調整國軍員額，其結果就是讓部隊裡的職業軍人比例下降，讓國軍走回頭路。這對空軍與海軍這種高科技軍種來說，影響特別大，因為過去空軍與海軍的很多單位，絕大多數都是職業軍人，只有少部分的義務役士兵擔任最初階的工作，與陸軍部隊剛好相反。如果調降職業軍人的比例，勢必會衝擊這些單位。甚至陸軍新組建的聯兵營，也開始納編很多不同武器，更重視協同作戰，不是短時間服役的義務役士兵所能勝任的。
而在國軍員額不變的情況下，若想繼續維持一定比例的職業軍人，好維繫全募兵制發展到今天好不容易組建的專業部隊。那釋放出來的義務役員額就會很有限，結果造成役男苦等兵單，導致民怨。由於徵兵制最重公平性，為了疏導多過的兵源，只好讓大批役男轉服替代役，不止浪費役男時間，也耗費國家的資源，回到過去失敗的兵役政策。同時義務役士兵的役期也無法太長，導致難以訓練，基層流動率太高，重蹈過去徵兵制時期的所有覆轍。
所以在國軍員額不變的情況下，如果想要重新實施徵兵制，勢必無法兼顧部隊的質與量。或許有些人會說，徵兵制的最大用意是讓台灣全民皆兵，擁有百萬後備軍人，讓敵人不敢來犯。但問題在於，目前後備部隊戰力不佳的原因在於基礎訓練不夠紮實，教育召集又馬馬虎虎，即使改回徵兵制，這些弊病不根除的話，國軍的後備部隊仍然毫無戰力可言。這也是為什麼在今年政府宣誓要全面強化後備戰力以後，後備軍人將改成一年一訓，一次14天，並強調將嚴格落實訓練內容，這才是較正確的改革方向。
而且退一步來說，即使有百萬後備軍人，在今日高科技戰爭環境下，失去空優與制海能力，敵人已經可以把重裝甲部隊源源不斷送上台灣本島，那百萬後備軍人又有何用？台灣社會有靠一把步槍進行游擊戰的心理準備與規劃嗎？今日的台灣想要強化國防戰力，卻又不希望投入過多資源到武器軍備上，這種希望建立廉價國防的心態，才是問題所在。一些政治人物又故意投選民所好，不願意說明事實，才是最大的災難。
兩岸關係無論如何發展，都不應該廢弛軍備，因為依靠別人的善意，實在太過危險，國防需要長期發展，但專制政權說變就變。只有國防才是台灣可以憑藉的最後一道王牌，也是嚇阻敵人，維持台海和平的最重要關鍵。
作者關心國防與地緣戰略議題，軍事專欄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