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台灣基進臉書
近日,總統府因為將提名監察院第6屆院長、副院長及監察委員等人選,在副院長擬提名人部分,名單公佈竟是具有爭議性的國民黨籍前台東縣長黃健庭,引發各界撻伐,不只民進黨自家人不挺,在野黨也是罵聲一片,矛頭紛紛指向黃健庭過去有案在身,連民進黨自己都曾在2014年的時候製作圖文批評黃,如此不適任的人選,如何擔任負責調查糾舉、伸張正義的監察院的副院長?!
而在個人經歷不適任之外,筆者認為,尚有一個關鍵性的反對理由鮮少被提到,那就是民主轉型怎麼會找最該被檢討的國民黨人,來擔任要職呢?
筆者理解在現行的體制下,五權走向三權有其難度,故採用在監察院設立「國家人權委員會」的方式,試圖將監察院過去的功能,以新的委員會不論是象徵性或實務工作內容的轉向,來調整監察院的職權,是可被期待的方向,翻譯成白話文就是:既然廢不了,那就讓你做更有意義的事。
不能找國民黨人的理由在於,未來,國家人權委員會將主責國內人權調查報告,而這份調查勢必就要審視過去國民黨威權時期大量涉及酷刑、侵害人權等案件,黃健庭身為國民黨籍縣長,無論是選舉結構甚至是政治主張,都必然讓他在未來需要做出相關決斷的時候,與國民黨站在同一邊,難保不會成為台灣人權案件調查的阻礙。
總統府曾強調,監察委員人事是以超越黨派為思考,並且能夠涵蓋多元領域、兼容多元意見、化解社會對立為考量。這席話聽起來似乎海納百川、用人唯才,但偏偏台灣的政治環境很難讓人真的「超越黨派」,而「超越黨派」的推動民主轉型的時候,更需特別小心,因為「超越黨派」一詞,預設了每一個黨派都是及格的政黨,但民主轉型的國家實在不該把前納粹政黨當成合格政黨。
筆者認為,當台灣還在設立人權委員會、黨產會、促轉會等機構,試圖在本土陣營首次過半並連續執政之刻,替台灣的民主推動轉型時,用人的標準就不能夠輕易的以超越黨派為漂亮的口號但卻忘了設立標準。
其實追根究柢來說,這樣的困境就是因為台灣少了一個本土能與民進黨良性競爭的第二政黨,也就是筆者所屬的政黨─台灣基進黨不斷強調的「台灣民主的第二隻腳」,讓超越黨派再怎麼超越,都只有台派而沒有威權派、中國派。
本土的第二政黨,養成不易,稍一不小心可能成為非傳統藍綠勢力爭相寄戶,只為了參選、奪權而入黨的選舉型政黨;但也不能不甚理解國民黨在台灣的歷史脈絡,在黨國被革除之前,就打著藍綠一樣爛的大旗,進行「你看他們都一樣爛,這票應該投給我」的道德性監督;更不能雙重標準都不監督,讓人有大綠小綠的話柄。
換而言之,每個成長中的台派小黨,都一定會經歷被冠上綠營側翼的尷尬時期,但若要再進一步的成長並且建立品牌鞏固支持者,勢必就要在不傷害台灣大局、又不讓國民黨有可趁之機的情況下,與民進黨保持默契但也要保持距離。
以筆者親身參與的罷韓運動為例,因為這是一場以公民為主的社會運動,政黨在參與時,就必須謹慎看待政黨與公民社會的分際,多了,則容易被對手操作成是一場政黨與政黨間的惡鬥,能吸納的中間群眾自然減少,罷免成功率也降低;但畢竟罷韓是一群公民對抗一個百年大黨,若本土小黨的參與太少,民眾也可能被國民黨帶風向、分化,導致運動失敗。
在整個罷韓運動中,三個發起團體Wecare高雄、公民割草行動、台灣基進的組成,兩個公民團體,一個無立委席次的政黨(罷韓發起時台中立委陳柏惟尚未當選),一路以來,都與民進黨保持適當距離,但其實明眼人都清楚,罷韓過程,勢必對韓國瑜的大選有傷,罷韓若成,也只有民進黨較有資源與條件參選市長補選,但這樣就等於大家是側翼,圖利民進黨嗎?在筆者來看,這其實就是一場為了台灣大局,有默契的台派分工。
在2018年的九合一選舉,台灣基進黨在市議員部分原本是以「讓城市可親、讓政治可及」為主要競選基調,強調在首次本土陣營過半的議會若有另一支本土隊伍進入,則有機會讓高雄市議會首次有兩個本土政黨的良性政策競爭。
無奈的是,韓國瑜的出現,利用了當時社會對於蔡政府改革包袱的不滿,以民粹性的語言配合上統媒、中國網軍大放假消息的操作,以「發大財、愛情摩天輪、迪士尼」等誇張言論製造話題,鋒芒完全壓制當時認真討論產業政策的對手陳其邁,更有民進黨籍議員參選人選擇向韓國瑜靠攏,在地方喊出「韓國瑜一票,XXX一票」等口號,力求自保。
在第一時間察覺事態不對勁的台灣基進,為與韓國瑜抗衡,只好捨棄原本已經準備上桌的市政好菜,改以「抗中、戰韓」等政治性議題為主軸,不斷呼籲韓國瑜就是中共代理人,千萬不可讓其拿下高雄市長寶座。
在韓國瑜當選市長後,比台灣社會更早就已經有亡國感的台灣基進,站上街頭力推「外國代理人登記制」,並與部分民進黨立委共同商議、提案,知名度最高的陳柏惟更到台中以「一張台灣牌換掉一張中國牌」為基調,挑戰民進黨一直無法勝出的選區,在台中挺韓的地方勢力顏家。
聽起來台灣基進似乎一路都與民進黨合作、配合,外界觀感就是綠營側翼,但在本月罷韓結束後,重回高雄參與補選的陳其邁展現要讓高雄人團結的友善高度,向台灣基進提出輔選團隊的邀請,台灣基進卻以公開支持陳其邁但不進入輔選團隊的方式,婉謝邀請,讓外界大感意外。
回到筆者一開始所談的本土第二政黨,其實台灣基進只是清楚的了解到,自己與民進黨的分工、該為台灣扮演的角色,要做到好的分工,除了彼此要清楚認知對方的意念之外,最重要的是保持聯絡但也保持距離。
本土第二政黨,需要有明確的品牌識別、有與另一個政黨良性政策辯論的能力,更要清楚在大局之下,自己該做什麼,不管是在抗中前提下搶先推動外國代理人登記法案、合作參選艱困選區、為了罷韓成功盡量壓低角色,這些過程稍有一點不信任,則容易關係破裂,維持不易,但若抱持這樣的態度的小黨有天成為第二的本土政黨,則台灣社會才有機會擺脫「票投國民黨,教訓民進黨」但卻老是教訓到自己的苦悶,良性的本土競爭,不再是惡鬥,而是為了讓台灣更好而產生的競合,才是台灣之福。
作者原本過著白天工程師,晚上基進黨志工的生活,持續五年後決定全心投入政治工作。在罷韓行動中被稱為罷韓四君子之一,現為台灣基進新聞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