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邊緣的威權鞏固與人權喪失

「腳踏車騎的飛快，風沒有讓我輕盈，握把震天的嘎響，是乘著亡魂的呼喊，煞車快踩煞車，往前是一片暴政。」多年後再看六四，在中國嚴密的「天羅地網」佈建之下，曾經奔赴天安門廣場的中國青年，為了生存，早已在雲裡霧裡消失噤聲。只是一段維吾爾族新娘的短片，再度喚醒身處帝國邊緣的西藏、新疆、香港、澳門與內蒙古，正面臨帝國威權逐漸鞏固與人權步步流逝的焦慮。本文擬就美國駐中大使館描述中國在帝國邊緣的人權侵逼，探討中國少數民族的現勢困境，以及帝國跨越邊境與他國合作的威權鞏固。

六四天安門廣場民眾與坦克車對峙。圖片來源：slow-mo classic慢騎主義臉書

威權鞏固（authoritarian consolidation）意即威權國家利用政權精英設計綿密的組織、規則和論述管理，廣泛地、盡可能降低成本去解決社會問題，以及消弭政權挑戰者，並配合傳統威脅與經濟打擊。例如：「天網」監控系統、網路論壇實名制等制度設計，進而造成中國人自動進行各式的「自我審查」，來達到中國共產黨的威權延續。然而，促成上述威權鞏固的「名器」，就是不透明的司法制度。

據美國駐中大使館所公布「中國人權報告」描述，中國當局司法系統的專斷獨裁蔑視人權的事證，包含司法不透明、獄政管理失當、妨害秘密、戕害新聞與宗教自由，以及影響孩童受教權等要點。而具體的事證包含下列案例：

第一，無法清楚定義何謂國家機密，卻以洩漏國家機密罪、顛覆罪和其他罪名，任意實施居留和逮捕各國公民；第二，不計其數的被拘押者遭到毆打、電擊、強姦、剝奪睡眠、強制灌食等身心虐待；第三，獲釋者在就業、通行、護照與租賃權力受到限制，其家屬時常受到監視、竊聽、跟蹤與各種形式的騷擾；第四，外國記者報導帝國邊緣遭到毆打、強行扣押編採機械的比例大幅提升，持續禁止《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和彭博社媒體露出；第五，政府不承認猶太人的民族與宗教，關閉位於河南省開封當地唯一的猶太學習中心，禁止舉行洗禮儀式、禁止外國旅行團參訪該地；第六，在文盲率高達30%的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拆毁當地藏傳佛教最大的教育中心喇榮五明佛學院（Larung Gar），窒礙推廣藏語和漢語文學。

至於身處帝國邊緣的少數民族，情況沒有最惡劣只有更惡劣，不僅要面臨中國內部的威權鞏固，中國模式的威權擴散（authoritarian diffusion），更影響少數民族尋求他國政治庇護的可能。

以香港和澳門來說，無視香港及澳門基本法，限制公民參政權，禁止多名候選人參選登記，且先後褫奪兩地共七名立法會議員的議席（澳門蘇嘉豪、香港游蕙禎等人），坐實一國兩制徒具虛名。澳門學者從事研究與演講，受迫於隨時會因政治原因解聘，已經開始自我審查；同時澳門畫廊受到政府施壓取消藏族藝人的開幕表演。另外，香港天安門博物館營運期間，被政府要求限制訪問人數、強迫訪客提供姓名及個人訊息等壓力，博物館無法獲得長期租約，被迫使用臨時館址隨時有關閉的可能。

以內蒙古來說，內蒙古民運人士哈達批評漢人經濟掠奪破壞草原、民族自治形同虛設，後遭分裂國家罪和間諜罪，判處有期徒刑達15年，2010年獲釋後，旋即全家失蹤。釋放後的哈達被關進另一間監獄四年，假釋至今仍受到24小時全天監控。而內蒙古的教科書與所有帝國邊緣的少數民族遭遇一同，大量使用中國統一出版的教科書與課綱，透過教育灌輸全面「普通話」。

以西藏新疆來說，限制出入境自治區，出國許可取得難如登天、地方教育特色被消滅，是兩族所共同面臨的困境。而中國要求西藏十四世達賴喇嘛轉世，讓接受中國政策的喇嘛繼任，充分顯示中國完全忽視人權與宗教自由。並按計劃城鄉開發、加入基礎建設、擴大國內旅遊產業、強制重新安置藏族牧民和農民使其城鎮化，並強制小沙彌接受愛國教育。另外，政府認定新疆具三股邪惡勢力（即宗教極端主義、民族分裂主義和暴力恐怖主義），必須增加安保預算，招募超過九萬名維安人員進行維穩，並強制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家戶成年男子，必須進入集中營學習愛國教育（re-education camp）等威權治理。

對於身處帝國邊緣的少數民族來說，脫離威權鞏固赴他國尋求庇護並取得身分，是尋求救濟的管道之一。然而，威權的正當性、說服力越高，威權擴散的影響力就可以跨越國境，加強打擊少數民族。

例如：新疆維吾爾族過去能經第三地轉機，前往同為突厥族的土耳其境內取得身份居留。但隨著中國的經濟勢力崛起，與土耳其的經貿合作漸趨頻繁強化，再加上土國總統艾爾段為求延長總統任期，延續其威權治理，中國威權擴散的效力，就獲得了土耳其高度的支持。向來以復興突厥草原與文化為己任的土耳其，最終卻按照中國的意識形態，頒布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內（東突厥斯坦）具有恐怖組織活動，更指控多起土耳其的爆炸案，維吾爾人涉及其中，已拒絕中國維吾爾族的政治庇護。同時，過去在尋求庇護過程中轉機的第三地泰國、印尼等地，逐漸拒絕轉機許可至其他國家，並予以遣返中國。

如今再看中國的人權，國際社會聲援的聲浪未曾斷絕，而鄰近帝國邊緣的臺灣，李明哲案如同警鐘一般，讓臺灣社會再次響起警總就在你身旁的恐懼感。對照中國曾承諾香港五十年不變，如今港人多以噤若寒蟬，那中國惠臺三十一項政策，難道不是請君入甕？